[17] 一年的旅行 7：坦帕湾的三周Jacques 2010-01-14 19:46Safety Harbor，美国，2009.2
在与A公司的中国分部签约以后，正式入职前的三周培训便提上了日程。公司最初建议我参加09年7月在康涅迭戈州的培训，但是那时我应该已经回国，再申请签证甚是麻烦，于是干脆提前到2月参加在佛罗里达的培训。导师为人和善，同意我写毕业论文期间离开三个星期，我也很知趣的赶在出发前作了研究项目的总结报告。
2月7日傍晚，飞机降落在佛罗里达西南的坦帕机场。我望着舷窗外烟波浩淼的墨西哥湾，心里有些忐忑。即将见面的同事和教员都与我素未谋面，不知接下来的三周会是怎样的生活。英国口音很重的出租车司机带着我沿着10英里长的大桥横跨坦帕湾，来到小镇Safety Harbor，培训所在的旅馆就临着海湾。进到旅馆院子里的白色帐篷，我和参加培训的同事们见了面。35个人多来自北美和欧洲，也不乏南美和亚洲的代表。本都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浸在佛罗里达温润的海风中，大家更是谈笑风生，我那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
第二天清晨紧张的培训就开始了。每天的日程从早八点排到晚七点，之后还需要自己阅读案例。阳光和海滩虽然近在眼前，却像海市蜃楼一般可望而不可即。最开心的是午餐后的一个小时。有时大家一块打沙滩排球，有时候沿着旅馆外的栈桥走进海湾。栈桥的尽头是个小小平台，常有小孩结伴坐在木头栏杆上钓鱼。海水清澈见底，一群群闪着蓝色鳞光的小鱼像雾一样聚散徘徊。第一次我只身来到栈桥尽头，栏杆上正伏着个老海员。他告诉我，栈桥三分之二处有一只淡水泉眼，冬天水暖，常有鱼群聚集，运气好的话还能看见海牛（Manatee）。话音未落，就见一团黝黑的东西从深水里漂过来，近了，果然是一头海牛。它慵懒的摆动着尾鳍，在水中缓缓穿行，却不溅起一滴水花。蓝灰色的背上附着大大小小的贝壳，其间一道伤疤甚是分明。我正待发问，老海员摇摇头说，是船锚挂的。这时候海牛把头探出水面，“嗤”一声换了口气，继续朝泉眼游去。第二天是德国女孩Claudia的生日，我便带她去看海牛。走到泉眼处，居然聚了五头海牛，其中一头正怀抱宝宝，半仰着在海面起伏。Claudia十分开心，连说是最好的生日礼物。接连两天得见，我自然而然的认为去栈桥总能见到海牛，没想到在之后的两个多星期里，鲭鱼、海星、魔鬼鱼都多次见到，唯独海牛再不露面。所谓缘分，莫不如是。
培训中往往四、五人一组，每周一重新分组。三星期下来，依然是最初的组员关系最铁。除我外的其余三人是Dalton，Manas和Matthias。Dalton曾在海军服役六年，每天两次健身雷打不动。他从事咨询已有两年，处事十分大气，时时想着关照我这样的新人。Manas曾在印度行医，后来去伦敦和波士顿念营养学。他最大的爱好是观察鸟类，平时总带一顶宽沿帽。他名字的含义是“平凡的人”，而他夫人名叫Anania，意思是“独一无二的”。我开玩笑说：你娶到了Anania，也就不再平凡了。他笑道：即便如此，还常有人把我的名字拼成Man-ass呢。Matthias毕业于亚琛大学心理系，之后去柏林学了经济。他身上处处透出德国人的严谨和专注，为人却极随和，是个出色的聆听者。他博士毕业后遍游印度，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从此茹素。我们四人碰到一起，很快就磨合成高效团队，每次都提前完成任务。
除了教员与学员，负责饮食的旅馆大堂经理也颇具个性。每天早餐他都按照一个主题布置餐厅。前两天的主题分别是德国和法国，我们纷纷猜测下面该轮到哪个国家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走进餐厅就看到骷髅和Jack Sparrow——主题竟是“海盗”。他的花样层出不穷，从迪斯尼、奥斯卡，到ABBA乐队、80年代，从没人猜对过。可惜我们大多掐着点儿下楼，匆匆吃两口就端着咖啡走进阶梯教室，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第一个周末只有周日放假，周六晚上我们十多个人和两个年轻助教打车去坦帕城，正赶上狂欢节的压轴节目Gasparilla海盗大游行。街道两旁挤满了快活的人群，路中间的花车排成长龙一一通过，化装成海盗的舞者站在车顶，伴着重金属摇滚乐向人群抛掷彩色珠链。人们接到项链便挂在脖子上，有人竟挂了几十串之多。争抢中散落在地面的珠子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在无数只脚间滚来滚去。街道两侧的小吃摊和酒吧前都人头攒动，十分热闹。花车远去以后，我们接连hit了三个酒吧，我自知量浅却也身不由己。第三个酒吧坐落在一座独立小楼的二楼阳台上，迪斯科音乐放的山响，红色灯光随着脉搏一起跃动。我们一面喝酒聊天，一面望着楼下人来人往。我留意到路口上兜售玫瑰花的小贩，想起这天正好是情人节。于是对坐在一旁的Matthias说：咱们去给女孩们买花吧。没想到演讲时潇洒自如的他此时一脸羞涩，挠着头支吾道：这个……不太好吧。于是我转而问德国助教Kai，他爽快地点点头。由于刚连灌了几支Jaegermeister，他脚下拌蒜，我只好扛着这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下了楼。寻到小贩，买了四枝玫瑰，我又把Kai拖上楼。四个女孩收到玫瑰都很高兴，围上来同我们合影。当时自己喝醉了酒咬着玫瑰一定笑得很灿烂，所以照片到现在还没好意思看。此后跳舞跳到凌晨2点多才收兵回营，第二天腿酸了一整天。
第二个周末休息两天，我们被大吧拉到奥兰多的迪斯尼。来自北英格兰的Phil童心未泯，出发时兴奋得大叫：I’m going to Disney! I can’t believe it！第一天去Magic Kingdom，坐了全部三个过山车，而杀伤力最大的却是“旋转咖啡杯”，下来之后一半人都不会走直线了。第二天大家分兵几路，有的去动物世界，有的去环球影城，有的去水世界，我去了世界公园，在太阳金字塔里吃到了几年来最棒的墨西哥菜。回旅馆时迟到了五分钟，发现大家都在等我，当时懊悔万分，心想给中国人丢脸了。回到Safety Harbor正逢奥斯卡颁奖，我们组织了个有奖竞猜，结果我以70%的正确率夺冠，领先第二名30%。接过作为奖品的米老鼠帽子时我很惭愧——也只有我这样不务正业的人才会三天两头的上IMDB（International Movie Database）……
三周时间转瞬即逝。27日下午完成最后一个项目，负责培训的Partner微笑着说：Now，there goes your mini-MBA。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叹息。出了阶梯教室，大家互道珍重，然后拖着早已打好包的行李奔赴机场。二十天里教员和助教都已换了几拨，迎来送往我早已习惯，但看到朝夕相处的同伴眨眼间各奔东西，心里还是空荡荡的。聚散匆匆，也是一门必修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