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2010年4月命题］愚人flyingring 2010-07-07 18:49借此标题，写写我永远挚爱的张国荣先生。所以这注定是一篇粉丝的花痴文，请慎入。
以前曾经写过好多纪念张国荣的文章，总是会写：他是一位天生的歌者和演员。听他年轻时候的歌，能让人由耳到心体验什么才叫真正的音质金纯。他有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从小时候整个区都闻名的张家十仔生得特别漂亮，到与林青霞张曼玉并称十大美人，他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然而他又从来未恃宠而骄，待人永远谦卑体贴，生怕旁人在他身边有丝毫不快，到处都流传他体贴到过度的故事。
然而继续这样写就太滥太没意思了。当我想换个词，说他是“伟大的”歌者和演员的时候，突然停住了。我轻轻地翻他的电影看，放出他最好的那些歌来听，然而遗憾的是，尽管好看，尽管好听，总离着伟大二字，还差着那么点东西。
《霸王别姬》是他光影史上的一个传奇，然而程蝶衣却不是我最喜欢的角色。这部片子故事固然是好看的，然而从导演构思到剧本改编到每一个镜头的运作和剪辑，都透着那么点装逼的味道。程蝶衣这个角色从原著中历尽人世侮辱，一举一动一思一想都极具矛盾的人性色彩，被改编成一个单纯的为艺术不顾一切的戏疯子，是陈凯歌借题标榜自己而已。整部电影中流动的是卯着一股劲的本能气场，而非从心而来的怜悯和感情，于是这电影再怎么好也终究不过是二流，精致中透着一股做作的味道，而程蝶衣便是这二流影片中希望孤标傲世却终究败下阵来的一个二流角色罢了。
张国荣的电影中我最喜欢的是和王家卫拍的那系列，其中以《春光乍泄》最为中意，看了好多好多次还是喜欢得不得了。这真是一部美好的电影，每一个镜头都美妙得恰到好处，虽然我一向不欣赏太精致的东西，却还是忍不住被它所吸引。这是一部快乐和悲伤、爱和恨、虚荣和真诚都格外明白的电影，分分秒秒让你分明看到自己。我尤其喜欢那一段黎耀辉站在台北小食摊前面，悟到之所以能开开心心在外流浪，是因为有个地方可以回去。这是一部说了什么主题的电影呢？爱情？回归？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诉说属于所有人类内心深处的感情，应该是这影片最成功的地方了吧。
何宝荣是个外表不屑一顾放荡不羁，内心永远不安脆弱的形象。他一方面需要不定时回到黎耀辉身边寻找归宿的温暖，一方面又不安分，不由自主地想飞到外面寻找是不是有更让人感觉踏实的东西存在，或者大把的物质，或者新的感情。这个角色和《阿飞正传》里永远不能落脚的混混分明就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侧面。这两个角色是张国荣所塑造的最为出色的荧幕形象，又恰似他一生的写照。
在去台湾做节目宣传唱片的时候，张国荣和张小燕坐在一起聊天，聊起金马影帝不知怎么年年都是梁朝伟，张国荣竟一次也没得到，小燕姐安慰他说大概梁就是能把身边人的好运都吸走的那种人吧。然而如果你认真看他们两个的电影，就能明显感受到其中的差异。梁朝伟永远是那样笃定并强大，似乎他所有的情绪最终都会有一个归宿，于是他能明明白白放出来，然后明明白白收回去，并不在意别人是否能理解。然而张国荣却永远不安，好像总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不知道这情绪放出去有谁能完全体谅并接受，所以总是半收半放有所保留，于是那角色注定欠着一点火候。所以他和伟大总是无缘。
他在这人世的每一天也似乎都注定这样不安，不知他这样别人是否喜欢，那样旁人是否理解，拼命付出自己的热情却永远忐忑。这样唱会讨好大众，那样演会比较有型比较容易被接受。特别爱美又总是烦恼自己还不够美，担心因为自己的偶尔不慎让身边的人不快活。仿佛别人的不满都格外重要，他的痛苦格外不值一提。好不容易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了一把，却不得不去在意世人如何看，自讨烦恼。终于纵身一跳了却残生，他只在这一刻完全按照自我的意愿做选择，却是一个无法回头的选择。
我一直想，如果每个人死前都留下了一个dying message的话，他留下的大概就是这两个字：”愚人“。从前我不懂愚人的含义，以为就是智商低的意思，所以格外讨厌这两个字，也格外讨厌那个节日。直到有一天恍然大悟，原来愚人相对弱智，就像大智慧相对小聪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维度。世人大多都是愚人，多聪明强干也好，总有个情结看不破，自寻烦恼，能真正解脱愚人命运获得大智慧的寥寥无几。可尽管如此，我们也在战战兢兢地活着，在这个不算太美好的人世间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余，希望终有一天能超脱世事，能不必再烦恼，能获得真正的平静和安宁。如果亲手扼杀了解脱的机会，才是最大的愚人。
以这篇不知所云的文，祝你在来生得到快乐和安宁。
